第十六章 有女名含羽
荒木阁，历代风隐城城主的居所，数百根高大紧密的木料建立，淡淡乌沉香，极美。
大厅内风隐城城主端坐高台，白底金乌纹的长袍包裹着古铜色的健硕身躯，深紫色的眸子，与童燃明有八分像，只是面容更加深邃，更多沉稳威严，更有年长者沉静的俊美。
“父亲。”
“城主。”
童燃明和夏浮白两人说着，单跪行礼，云妙空有些无措的站在一边，有些迟疑的躬身下去。
“哈哈，你们两个小子装什么装？吓到客人了！”
“噗！哈哈。”
“哈哈，真是个木头君子！”两个低头的人忍不住笑了出来，云妙空才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。
“云公子，你别介意，他们两个耍你呢，风隐城自由的很，不讲究三叩九拜。”童城主说着起身，走近了些，带着赞赏的目光打量着云妙空，道：“不愧是你们这一代中的翘楚，云公子果然一表人才，很像你的父亲。”
“城主过誉了。”
“好了，你们回来就好，来者是客，就在这风隐城多住几天，也好好给漫儿做个榜样。”说着，童城主转向一旁的童燃明，道：“你好好学学人家的长子风范。”
“哦。”童燃明将嘴巴鼓得圆乎乎的回答道。
“云公子就住在荒木阁内如何？”童城主问道。
“多谢城主美意，只是，晚辈此番前来主要是想选一件礼物作为娘亲寿辰贺礼，本想让夏兄为我做向导的，所以，不置可否打扰呢？”云妙空后半截话转向夏浮白道。
“嗯，我？我都可以呀！”站在一旁满脑子都是烤包子的夏浮白一个晃神，点点头。
“既然这样，阿琮，那你就带云公子去花棘小筑吧。好了，接待云公子的事也全权由你关了，最近海上雨季，我想你也没什么生意，好好在城里待几天，陪陪含羽和般叔。”虽然童城主在几人面前很适和蔼的样子，但是云妙空察觉出这几句话中包含的上位者绝对的威严。
几个人告退后，已是夕阳西下，夏浮白摆摆手将不太情愿的童燃明留在原地，领着云妙空走向荒木阁外。
二人走到骆驼旁，翻身骑上，云妙空才开口问道：“我们去花棘小筑？”
“嘿嘿，对，我在风隐城可没有房产了，我们算作寄宿在含羽家，哎，我给你说，你可千万别惹那丫头，她呀…”
“我怎么了？”
“哇，啊！含羽，你怎么在这里。”
“我自然是要监督你喝药，正想着你要是赖在荒木阁里面，我就进去找你了，好了，话题结束，你刚才说我什么？”少女嘴角淡淡扬着，面容清淡，看得夏浮白，不寒而栗。
云妙空看清了少女的模样，薄薄的单眼，带着清冷的气质，鼻翼小巧，双颊似乎施了淡粉，微有淡蔷薇色，发髻只是用一根银簪挽着，很是素雅，唯独耳垂上坠着夺目的丁香花耳线，清雅中带着明艳的少女。
“哈哈哈，我当然说你品味高雅，花棘小筑里的陈设那叫一个精致有趣，我们两个大男人去了，一定要保持干净。”
云妙空在一旁听了耸肩笑了一下，却还是点头表示确实如此。般含羽看着二人，终于放下端着的气势，掩嘴笑了出来。
“走吧，家里做了烤包子。”
“哎呀，我就知道含羽最好了。”
“那是招待人家云公子的，没你什么事，你这个狠心丢下自己柔弱妹妹的人。”
“柔弱？你！”
花棘小筑，位于风隐城西南边缘，三座由石头堆砌而成，结实整洁的小楼，三面爬满了荆棘草，深色的藤蔓掩映在沙地之中，好似保卫者一般。
三人到达时，食物的香气已经飘散出来，般含羽无奈的看着夏浮白期待的神情，安顿好骆驼后便带着二人直接去用餐了。
喷香焦脆的烤包子，油光四溢的羊排，色如玉石的葡萄，还有长乐天少见的蜜瓜，看着这一桌，夏浮白眼睛都要眯得看不见。
“好了，到底是回家了，赶紧吃饭吧。”般含羽上桌，却并没有坐主位，而是坐在主位靠左的位子，伸手示意夏浮白坐过来。
“嗯，回家了，好好吃一顿。”
一顿饱餐，高床软枕，一夜酣睡。
第二日，天朗无风，夏浮白早早拉着云妙空吃早膳，当着般含羽的面将一碗浓稠的黑水喝掉，便从花棘小筑溜达出来。
云妙空跟着在纵横交织的道路上夏浮白兜兜转转，后者在前，熟悉的走过小巷街道，带着人来到了城中最大的集市——骆驼集市。
三条望不到尽头的长街展现在眼前，集市满是由毛毯搭起来的彩色小帐篷，摆放着各种沙漠中所需物品，火夷盛产的香料宝石，上好的毛毯羊皮，琳琅满目。
不宽的路上还时不时穿梭着满载货物的骆驼，各式香料的味道在空中杂糅，碰撞，
甚至还有舞姬在中央摇曳旋转着挂满铃铛的金色裙摆，这般景象，在云妙空眼中艳丽得如同斑斓的锦缎编织的美梦。
“云真，我已经想好云伯母生辰送什么礼物了？”夏浮白一边说一边拉着愣神的云妙空走向一个摆满了宝石的小摊子。
“老板，有没有沙漠玫瑰呀？”夏浮白熟稔的拿起几颗石头掂在手里问道。
“花？”云妙空心中疑惑，却没有开口询问。
“夏公子，有的，有的，我拿给你！”老板认识夏浮白，转身进到小帐篷里去拿东西，过了一会捧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，递给夏浮白，道：“这是最新出土的，怎么样？这颜色，这尺寸，顶好的呀！”
云妙空这才看清夏浮白口中的“沙漠玫瑰”，并非是花草，竟然是一大块形状好似玫瑰盛开的的石头，花瓣形状分明，颜色剔透，微微还有些沙土的黄色，很是新颖。
“你这个不行，这就是你最好的了？骗人吧！你看这哪里像玫瑰了？花瓣就几片？”夏浮白却不甚满意。
“夏公子，我怎么会骗你呢？这个真的是最好的了！”老板焦急辩解道。
“算啦，我不要。”夏浮白坚持，不再等对方说什么便拉着云妙空离开了。
“怎么？我看着很好呀？”云妙空不明所以问道。
“不好，不好，算了我带你去城外，我们自己挖，肯定能找到更好看的。”
“现在出城？你还要赶回去喝汤药呢？”云妙空迟疑道。
“哎呀，是给你娘亲的礼物，你怎么这么不上心？走啦！我喝药是小，伯母的礼物是大。”语罢，夏浮白不等对方答复，就拉着云妙空直奔城外。
夏浮白没带飒沓，只好和云妙空一同乘在怀刑之上，夏浮白大大咧咧拽着对方衣服毫无顾忌，云妙空却是第一次与他人一同御剑，不免有些不适，明明是自己的剑，却十分手足无措，甚至觉得御剑是这样意见需要集中精力的事情…
好不容易行至一处沙地 夏浮白似乎看见了什么，连拍几下对方肩膀，喊道：“这里，这里，停下！”
云妙空闻言念诀，怀刑缓慢落下，夏浮白一落地就跑向一处背阴的地方，蹲下开始扒拉，云妙空也走过去，拿起怀刑一同帮忙。
两人刨了有一柱香功夫，却什么也没挖到，夏浮白失了耐心，往地上一躺，道：“他娘的，应该就是这里呀！”随即弹坐起来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，看祥云妙空道：“你别介意呀，我是个粗人，着急的时候就说粗话。”
“无事，你也不用生气，这种东西，不可强求。”云妙空安慰道。
“嗯，也是，不行到时候给伯母送一块含羽做的香料吧，含羽制香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。”
“也好。”
“不行，我想不通，今天起了大早，不能白费了，走，我们再去看看。”察觉到云妙空神色有些失落，夏浮白一拍大腿道，随即起身接着走向沙漠之中。
一个时辰之后，灰头土脸的两人终于在一处沙坑中看到了白色的结晶。
看到之后夏浮白大喊：“你别动了！”气势骇人，惊得云妙空急忙停手，就见对方小心翼翼的拨开沙土，一边慢慢清理白色结晶上的沙土，一边将那东西缓缓向外拔出。
片刻之后，隐藏在黄沙之下的结晶露出了全貌，赫然是一块比刚才在集市上大了两倍的沙漠玫瑰，阳光下熠熠生辉剔透晶莹，花瓣朵朵，错落分明，刚才那块石头与之相比就相形见绌了。
“好了，就这块！回去吧。”夏浮白捧起石头，宝贝的揣在怀里，一脸心满意足，转身对云妙空道，阳光下夏浮白的脸被晒得微微发红，咧着嘴，如同孩童一般笑着表示自己的愉悦。
然而这种愉悦暂停在看到般含羽站在花棘小筑面前…
“夏大船主，这块沙漠玫瑰真不错呀？”
“含羽，那个，这个是我们专门为云伯母找的贺礼，嘿嘿，你看怎么样？”夏浮白谄媚的将沙漠玫瑰递过去。
“拿开，重死了，你今日第二顿药没有喝吧？”般含羽抬眼问道。
“啊，这个，我，晚上补上？”
似乎鉴于夏浮白良好的认怂态度，般含羽并没有在说什么，转身走进楼中，只是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：“晚上我和云公子吃骆驼肉，你喝一碗药量两倍重的药，喝白粥。”
“啊！含羽，我错了，我现在补上好不好？”
长乐天，星纪峰，云府，正厅，舒云堂。
“公子传信回来了？”云藏拙端坐在主位之上，喝了一口茶，看向一旁随从。
“正是。”随从恭恭敬敬递上了一封书信。
云藏拙展开看了看，默默不语，片刻之后道：“你去给夫人报个平安，说大公子已无事，去为她选贺礼了，寿辰前几日必能回来，让她不要担心。”
“是。”
“夫人，最近如何？”
“夫人潜心礼佛，基本都是深居莲心堂内。”
“她，有没有说想怎样过生辰？可曾有什么想要的礼物？”
小厮闻言摇摇头，躬身不敢看云藏拙。
“你下去吧。”
云藏拙从一旁拿起一支簪子，上好红宝石点缀的凤翎金簪，只可惜细长的簪子竟被外力生生劈分为两股。
“云藏拙，破镜分钗，你我二人，形同陌路。”女子疲惫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，云藏拙无力将金簪放回桌上。
清晨，多年的修行让云妙空早早醒来，沙漠中天色将明，他打开窗户望向外面，微风无沙，又是一个晴空，这几日在火夷，算得上云妙空少有的悠然日子，这边规矩松散，膳食除了晚膳，其余几餐都是想吃便有烤肉面食在厨房热着的，早膳之后，或是自己，或是与起来的夏浮白一起去荒漠中散步，或是一同去城中集市见识见识新鲜玩意儿。
不同于长乐天长街市场，每天的摊位，货品，都是不同，天南海北的稀奇玩意，也许一个不起眼的动物骨骼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孤品，夏浮白笑着说：“去骆驼集市就和抓阄一样，谁知道能碰上什么！这才有意思呀。”
五日后的晚膳，云妙空习以为常的看到了前来蹭饭的童燃明，小尾巴似的跟在般含羽身后，觉得有趣。
“夏琮，童漫，般姑娘，多谢几位近日来的款待，家母生辰将至，在下后日便准备动身返回了。”云妙空吃好东西，放下碗筷温和道。
“哎呀，你说起这个，我想起来了，阿白，过几日是云氏主母的诞辰，我爹让我们也去参加。”一旁还在吃东西的童燃明急忙咽下口中的肉看向夏浮白道。
“嗯？是整数的寿辰么？还要我们去？”
“不是，但是据说云宗主很重视，这几日特意发出请帖，请各大玄门莅临呢。”
夏浮白转头看向云妙空，对方同样神色疑惑，摇摇头。
“所以，我们也可以去长乐天看看喽？”夏浮白带了些兴奋神色道。
“咳”一旁喝着热茶的般含羽咳嗽一下，夏浮白还在挥舞的手僵了一下，讪笑着看向对方，“含羽，这是正事。”
“没说不让你去呀，你去，我也去。”
“啥？”“好耶！”
夏浮白与童燃明的声音同时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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