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泓

第二十章 日麦都少女

童燃明扶着夏浮白,云妙空在前面开路,三人慢慢在荒草中行走,沿途果然如艾氏所言,见到了不少奇珍异草,云妙空见到还采了几株草药。

三人沿着草木茂盛的边缘走着,到一处岔口,再次听到了了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一些嘈杂的呼救声。

就见两三个穿着靛蓝与草绿灰短打的人跌跌撞撞跑来,跑动中还带着清脆的银饰向击之声。

“是日麦都的人!”童燃明小声道。

“嗯。”云妙空点头,紧握着怀刑,正要现身却听见夏浮白低声道:“有人来了。”

果然,另一个方向传来一阵破土的声音,声音由远及近,速度很快,那些逃窜的人也听见了,似乎镇定不少,纷纷向着那个方向跑去,三人在角落处查看,就见声音传来的方向粗壮虬劲的树木根茎破土袭来,颇具千军万马的气势,所到之处飞沙走石,而那树枝之上,最让三人吃惊的竟然是站了一个少女!

那少女看着还是半大丫头,身上的穿着五色斑斓的苗疆短打,赤足,全身最瞩目的便是四肢成串的银镯与头上的银饰,大大小小的银质铃铛,点缀其中,叮咚作响,独具一格。女子样貌清秀,看不出情绪,虽然是一张女童的脸,却透出一股少年老成。

“那就是日麦都的苗花芷?”童燃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。

云妙空点头,道:“当今日麦都大祭司最小的关门弟子。”

几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少女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,就见女子高立树木枝头,逃散的人已经到了下面,求救道:“小师妹,救救我们呀,已经折了好几个人在这个怪物手上了,这个怪物受了伤,就会有红色藤蔓从伤口钻出来,更加难缠。”

少女点头,这时怪物已经到了几人跟前,正要动作,少女眉头微皱,就见她右手轻轻滑动,一棵三人合抱的巨木便飞了出去,准确的砸在那怪物胸口上,将其撞出好远,“上来!”少女说着,叶片与树枝形成了几条阶梯自上垂落,下面的人急忙抓紧时间向上爬去。

那怪物无知无觉,很快又扑了上来,就见少女手心里光芒闪现,一只毛发漆黑的小猫凭空跳跃出来,奔跑着扑向嚎叫不止的怪物。

“那是什么?”童燃明小声问道。

“让你平时多看点书,是不是傻?这是日麦都的障兽。”夏浮白此时差不多恢复了精神,答道。

“正是,此兽极为罕见,一胎九子,生于荒坟古冢中,长在阴气极重的地方成年之前,天性使然,必然会手足相残,最后唯一活下来的便是障兽,日麦都再以秘术加以炼制之后,便是一等一的利器。”云妙空补充道。

三人随即看着那只猫儿似的兽已经扑到了对方喉咙处,“喵呜”一声,一口咬住对方喉咙处的皮肉,原本无知无感的行尸竟然发出了类似凄厉的惨叫,立即挥手去撕扯,只是那障兽极为灵巧,又只有那关务手臂般长短,还未被触及皮毛,便已闪身躲过,窜到了后背又是一口,众人立即就听见那行尸沉闷的惨叫,混合着喉咙抽搐的“呼噜”声,极为恐怖,猫儿就在行尸身上上蹿下跳的玩闹一般,这里咬一口,那里咬一口,可是看着小小的伤口,却似乎造成了巨大的痛苦,终于那怪物在哀嚎中轰然倒下,巨大的身躯是地面都有轻微的震动。。

“这障兽以魂魄为食,无论是什么在操纵这具躯干,都会被啃食殆尽。”

如同验证云妙空的话一般,只消几下,那行尸便倒在地上,不再动弹了,血肉似乎也在逐渐变黑融化…

少女若有若无的瞟向这边,云妙刚想要现身,对方却已经收了法阵,转身就要离去。障兽受到感应,跑向少女,在跃入少女怀中时,倏忽化作一道闪光,消失不见。众人跟在少女身后也都离开了。

“那些人都那么狼狈了,为何不用符咒逃离呢?”夏浮白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,发问道。

“谁知道呢,不好意思呗,不过我说我们有没有目标呀?还是随意采几棵花草就好了?”童燃明不甚在意道。

云妙空闻言道“宝物与否,家母并不在意,无论其他礼物如何,家母已经有了最心仪的,燃明兄不用太过忧心。”

“不是可以离开这古冢的结界在最中心的地方么?既然无所谓宝物,我们就直接去那里吧。”夏浮白提议道。

云妙空点头同意:“这里实在诡异,无论如何,尽快出去才对。”

日头已到正午,阳光正盛,但是深秋已至,到底是有些凉了,艾氏最是财大气粗,七八样的点心已经流水一般的上了一遍,都是新颖别致的糕点配着汤水,但是般含羽却没有半点胃口。

“不对劲。”般含羽看着静悄悄的结界,思忖道,已经两个时辰过去,虽然结界内无法支撑太多活人入内,风隐城,霄雪宫与日麦都又因为山高路远,最后确定参加的只有寥寥几名门内顶尖的弟子,但是艾氏与千芙门却意外的看中排场,也算是为了保护宋正华那种草包,乌泱泱的进去了十几个人,这些人必然是良莠不齐的,不可能此时任何求救烟花或是符咒都没有使用,怎么回事?

般含羽看着高台上端坐的云氏与艾氏宗主,心里默默开始盘算。 

枯骨遍地的灌木之中,一个衣着大红芙蓉猎服的少年跌跌撞撞的走着,细看他的身上,深红的血将衣料浸湿好几处,左手手腕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扭曲着,右手握着的宝剑也已丢了剑鞘。

有沉闷的脚步声传来,少年原本痛苦的神情因为惊恐而更加扭曲起来,支撑着身体的宝剑也滑落,他一下扑倒在地,四肢摩擦者向前爬去。然而这动作收效甚微,肿胀的行尸很快出现在少年身后,行尸身体上无数红色藤蔓包裹,看起来密密麻麻,更加骇人,他拎着少年的后衣领将其提起来,少年惨叫着挣扎,身体却被红色藤蔓慢慢包裹,就见他光滑的皮肤快速萎缩,随着红色藤蔓越来越粗壮,少年正在经历快速的衰老,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,盈盈蓝光破空自前方袭来,空气如同水面一般泛开涟漪,那蓝光倏忽间分为更纤细的光,触及到行尸身上,红色的藤蔓被切割为碎片,少年从中掉落,只觉得耳边有隐隐约约的乐曲响起,又是几道疾风伴着蓝光,行尸似乎被震慑,撞断了几棵合抱大树作为障碍,跑进林深处。

“云真,你看看这个人,是千芙门的弟子。”少年努力睁眼,却只模糊看到了一双异色的眼眸。

“有,有妖魔,吃人,修行…”少年憋着全部气力说出几个词,便没有了气息。

那少年濒死的警告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,云妙空确定了少年已经死去,无力感油然而生,猛地挥剑,怀刑在鞘中向旁一甩,草木皆折。

童燃明看着那少年的样子也觉得难受,默默躲在一旁,不去看。其实已经无法称为少年了,头发枯黄,皮肤如同火烤一般的黝黑褶皱,身上还有着大片血迹。

夏浮白看着两人,轻轻叹气,率先道:“先看看他身上的瞬移符咒还在不在,没道理都这样了,还不快逃。”说着蹲下,双手在额前合十,拜了拜,在少年身上摸索起来。

“找到了。”夏浮白两指夹着一张朱砂绘制的黄色符纸,焦黑的边缘明显是燃烧过的,但是显然没有发挥功效。

夏浮白皱眉打量着,冷笑一下,手腕一甩将黄纸扔在地上道:“就是普通的黄纸,这瞬移符根本就是骗人的。”

“啊?”童燃明闻言急忙从自己腰间翻出一张黄纸,看看夏浮白道:“我点了啊,要是我被移到其他地方,我就不管你们先出去了啊?”

“嗯,这样最好,告诉外面的人,这里面有古怪。”夏浮白点点头。

童燃明深吸一口气,右手指尖有金黄色的流光显现,他将黄纸竖立在面前,指尖流光在黄纸前几寸的距离缓缓模仿着符咒上的朱砂字迹。随着流光终止,符咒猛然燃烧起来,但也只是燃烧了一角便没了火光,只剩下几缕黑烟。

“你说这个烟花放了,外面能不能看见?”夏浮白戏谑的掂了掂手中的一只烟花棒问道。

一旁云妙空开口道:“无论如何,先想办法出去吧。”

夏浮白却道:“我觉得够呛,不管是谁换了我们的装备,是绝对有把握在这几天内这里与外界是完全断绝的。”夏浮白冷笑道。

云妙空思忖一下,道:“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妖王埋骨所在有大型阵法支撑我们出去了。” 

“烂东西。”童燃明将自己的烟花棒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,转头又看到了地上的尸体,双手结印,一只手掌大的金乌腾空出现,落在少年身上,燃起了来,红焰烈烈,三人静立,一炷香后,烈火熄灭,灰烬之中有一个米黄色的圆珠。

“这是?”云妙空不可思议的看着童燃明将圆珠捡起来,圆珠尚且烫手,童燃明左右手倒着,说道:“这是金乌烈焰,以此焚化的尸身,可以炼制出舍利,这小伙子这么可怜,我可不想让他死了还离不开这个鬼地方。”说着,将珠子放进随身带的小包里面。夏浮白在一旁看着,点头赞许,三人一切收拾打点好,便决定出发。

“几位,可否看见我千芙门弟子呀?”柔媚的女声传来,赤红的身影在晦暗的乱林中格外显眼。

宋正薇带着几个千芙门衣着的弟子出现,笑意盈盈的看向三人。还未等三人开口,立即有人喊道:“小姐,你看那堆灰烬!”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刚才烈焰燃烧的地方,那少年的宝剑躺在一边,芙蓉花样式的剑穗,彰显着主人千芙门弟子的身份。

“宋姑娘,刚才贵门派弟子遇袭殒命,我们不忍他曝尸荒野,才出此下策。”云妙空向前一步,行礼解释道。

宋正薇全然不在乎一般,婀娜的上前,带着打量的神色看着云妙空,依旧娇笑道:“不愧是云氏的贵公子,真是郎艳独绝。别说不是几位做的,那种喽啰,就算真的是几位亲手了解的,让我也不忍心问责呀。”

童燃明在一旁听着,抖了抖身体,小声道:“虽然我知道宋氏女一向豪放,却还是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呀。”

“是不是感觉含羽和他一比,就是个小丫头片子?”

两人正咬耳朵呢,就看到云妙空又向着宋正薇拜了拜,面色潮红的向这边走来。

“咳,童兄,夏琮,我们与宋姑娘一起吧?”

“哎,云真兄,你怎么脸这么红呀?”夏浮白故意逗他道。

“咳,快走吧。”云妙空没有回话,拂拂衣袖,走向前方。

夏浮白倒是无所谓与何人一路,他与童燃明走在最后,悄声道:“这姑娘惹不起,我们注意点好了。”

童燃明忙不迭点头同意。

巨大的空地,寸草不生,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一处,泥土颜色却是诡异的鲜红,如未凉的鲜血,手中握着翠玉折扇男子缓步走来,朝着空地中央戴着斗笠的黑袍男子行礼:“父亲。”

“五大玄门都派弟子进来了?”男子嗓音如同砂纸,刺耳难辨。

“对,虽然除了千芙门,其余几门派的人不多,但是还有一些小的门派也有参加,零零总总,也有百余人。”

“嗯,可以了,一切按计划行事。”

“是。”男子回答完,便要转身离开,斗笠男子的声音却制住了他的脚步,道:“还有。”

手持翠玉折扇的男子有些惊讶,又转身等着,便听到:“瑰儿,你也一切当心。”男子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有这样一下温情的问候,眉眼间有一瞬的动容,但随即又恢复成了恭敬顺从的样子,道:“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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